以探访、陪伴等方式提供像妈妈一样的关爱,杨浦区“邻家妈妈”队伍已有50余人 困境儿童的“邻家妈妈”:希望每个孩子“向阳而生” 2022-10-23 来源:解放日报
记者 黄尖尖
小琳的父母都是听障人士,“邻家妈妈”金晓萍还记得第一次到小琳家探访时,全程都是这位小女孩在介绍家里情况。“小琳今年刚上初中,却有着超出这个年纪孩子的懂事和成熟。”初次见面,金晓萍给她准备了一些学习用品,还有一个自己做的向日葵香包。向日葵是杨浦“邻家妈妈”的标志,代表着关爱行动背后的愿景——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在逆境中“向阳而生”。
上海“邻家妈妈”计划由上海市妇联发起,通过给每一名困境儿童结对一位“邻家妈妈”志愿者,以探访、陪伴、心理疏导、情感抚慰、家庭教育指导等方式,给困境儿童提供像妈妈一样的关爱。今年9月底,上海发布《关于推动“邻家妈妈”志愿者参与关爱服务监护缺失或不当儿童工作的通知》,进一步扩大了“邻家妈妈”的社会参与度。
在杨浦区,目前“邻家妈妈”队伍已壮大到50余人。杨浦区妇联应不同年龄段孩子的需求,推出“邻家妈妈云上牵手”项目,对接大学生志愿者提供云上陪伴和学业支持;并成立“邻家妈妈助力团”,在家庭教育、发展心理学、儿童社会工作等方面给“邻家妈妈”赋能。这些创新探索,让“邻家妈妈”的服务朝着个性化、专业化和可持续的方向发展。
孩子从不问起爸妈
“邻家妈妈”志愿者的工作包括入户走访、家庭教育、日常关爱,链接各种社会资源给孩子提供支持,同时还要及时发现社区中的困境儿童,与困境儿童家庭建立日常联系,在孩子出现突发情况或处于监护缺失状态时参与应急处置,提供临时照料。
“开展‘邻家妈妈’计划,首先需要建立一个链接资源的平台,及时发现困境儿童家庭的个性化需求,对接区域内的‘妈妈’资源。”金晓萍所在的杨浦区缘聚青年社工师事务所是负责运行杨浦“邻家妈妈”项目的社会组织,她自己本身也是一名“邻家妈妈”。
“我们在杨浦找了50多位‘邻家妈妈’,她们来自各行各业,有的是属地居委负责人,有的曾获得过优秀志愿者、最美家庭称号。”金晓萍说,这些“妈妈”和孩子们往往生活在同一个居委或临近社区。
“邻家”代表距离近,“妈妈们”可以经常去看看孩子,传递“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社区温暖。
邓海琳在五角场街道妇联工作,对口联系辖区内的蓝天小区,是杨浦第一批结对的“邻家妈妈”中的一员。“困境家庭名单上的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点,从小生活环境困难,存在不同程度的关爱或监护缺失。”
邓海琳刚刚认识困境儿童小飞时,他只有3岁,刚上幼儿园。“小飞的妈妈患有抑郁症,在他不到3岁的时候跳楼自杀。孩子的爸爸和妈妈早年离婚后,就与他们家失去了联系,只剩下外公外婆来抚养孩子。”邓海琳走进这个家庭,希望能尽其所能提供帮助。
“孩子从来不会问起自己的爸爸妈妈。”说到孙子时,年过六旬的外公红了眼圈。由于孩子从小缺乏父母关爱,两位老人都特别宠爱小飞。孩子从小衣食不愁,唯一缺少的就是来自父母的爱。
“孩子小时候比较自我,不听大人的话,封闭内心,不愿与人交流,总觉得同一个院子里的其他孩子不喜欢自己,于是愈发调皮捣蛋。”邓海琳跟居民区和杨浦区妇联商量后,找来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第一次会面在居委会一个小房间里,我陪着孩子过去。我原本担心孩子调皮不愿意配合,没想到小飞见到心理老师后表现很好。”在心理咨询师的持续关注和耐心引导下,小飞开始慢慢打开心扉,变得开朗、懂事。“他慢慢认识到,其实大家都是乐意接受自己的。现在他还在学国画和弹琴,成了院子里的‘小明星’。”
邓海琳最近一次去小飞家,孩子在厨房忙活了很久不出来。“原来他是要给我冲一杯八宝茶,里面放了茶叶、菊花、枸杞等很多东西。他一边看着我喝,还一边问我好不好喝。”普通的一杯茶让邓海琳感动,“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喝的茶。”
给儿子找了个“姐姐”
在困境儿童中,像小飞一样缺乏父母照顾,由老一辈隔代抚养的例子有很多。伴随着孩子长大,老年监护人年纪渐长,如何给困境儿童更长久的关爱,让他们在往后的人生中得到持续的支持和引导?这是“邻家妈妈”一直思考的问题。
有的“邻家妈妈”想到,在与困境儿童结对时带上自己的孩子,以朋辈的力量来鼓励和陪伴困境儿童更好地成长。
孙瑜和爱人都是长海医院的医生,第一次和结对孩子见面时,她是独自一人前往的。“小倪的家在长阳路上一座老式公房里,两个房间加起来10平方米,一个吃饭用的客厅加一个睡觉的房间。外公睡一张床,女孩就在阳台上支了一张床。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是自己搭起来的简易家具,厨房和卫生间要和邻居共用。”
小倪的妈妈在她8岁那年生病去世,爸爸因吸毒被送到戒毒所,跟孩子失去了联系,小倪一直由外公抚养。“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缺少父母关爱,外公跟她的年龄差距大,小倪又是女孩子,生活中有诸多不便。她家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只能靠外公的低保生活。”
但即便这样,孙瑜在和孩子接触中发现,小倪的性格开朗坚强。外公今年70岁,身体不好,家里洗衣做饭一直都是由小倪来承担。“我知道外公也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迟早要自己独立。”孩子懂事地说。
小倪刚上初二,在家附近的公办学校读书,她说以后考高中,想努力冲一冲,考上复旦附中、上海中学这样的好学校。“即便很难,只要有机会,就要去争取。”女孩说这番话时眼睛亮亮的,孙瑜很受触动,也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她只比我儿子大两岁。”
回家后,孙瑜把第一次见面的经历告诉了儿子唐小博。“他听完后说,无法想象自己的同龄人在失去父母、生活条件这么艰苦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坚强。”唐小博问孙瑜下次再去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在征求了小倪的意见后,今年中秋节前夕,孙瑜带着儿子一起去了小倪家。
见面以后,两个孩子聊学习、聊兴趣,相处得很愉快。“他们的共同爱好是写字,我儿子喜欢硬笔书法,小倪的钢笔字也写得很好,是班里的宣传委员。学习上,小倪的语文数学好,英语比较薄弱,我儿子英语比较好,两个人正好互补。他们还一起制定了背英语单词的计划,约好每星期通一次电话相互督促,还约定周末一起出去玩……”
每个星期六晚上,孙瑜都会跟小倪视频,聊一聊生活和学习上的问题和收获。“邻家妈妈”的身份对孙瑜来说不只是完成项目规定的随访任务,而是早已把小倪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我认为‘邻家妈妈’只是一个契机和开始,对困难儿童的帮助不能只解决暂时性问题,‘结对’的意义在于长久的陪伴。”孙瑜说,“我就当给儿子找了个姐姐,好好地培养他们,让两个孩子共同成长。”
“云牵手”让关爱延续
今年疫情期间,“邻家妈妈”项目没有停止,“妈妈们”依然定期在线上给结对的孩子提供关心和帮助。
“那段时间孩子们都在家上网课,刚开始还行,但到了第二个月,问题就开始出现了。”负责“邻家妈妈”项目的沈芸说,“孩子们待在家中上网课,由于缺少父母实时监管,学习积极性普遍有所下降,特别是处于高三备考紧张阶段的孩子们,课程上遇到问题也不能及时问老师,学习压力很大。”
年龄较小的困境儿童需要线下陪伴,而大龄孩子则更需要学业指导和生涯规划等方面的支持。“开辟‘云上牵手’项目的初衷,就是为了给不同年龄层的孩子提供个性化的支持。”
和沈芸结对的孩子小艺正在上高二,面临高考的关键阶段。“小艺的父母都是重度残疾人,平时没有办法跟孩子正常交流。小艺本身很好学,中考时因为生病没有考入理想的高中,高考希望能考入上海大学。”每周日晚,沈芸都要定期和小艺视频听写单词。小艺的文科较好,但理科比较薄弱,于是沈芸又对接了一位“邻家姐姐”,给孩子辅导功课。
在“邻家妈妈”帮扶过程中,“妈妈们”发现有许多像小艺这样的大龄孩子,迫切需要在学业上提供辅导。在取得监护人和孩子本人同意的情况下,缘聚青年团队联系了上海财经大学学生志愿团队,经过几十份报名表的筛选,最终选出一群有一定家教经验的大学生姐姐,通过专业的岗前培训后,由她们为这些有学习困难的困境儿童提供“邻家姐姐云牵手”学习支持服务。
“邻家妈妈”团队将有学业辅导需求的孩子分成小学、初中、高中三个年龄组。在充分了解这些困境儿童目前学习与生活情况后,每个组别配对不同的“邻家姐姐”,以孩子的实际需求为出发点设计备课计划,并建立以家庭为单位的“云牵手学习辅导”微信群,通过一对一线上辅导互动形式来指导孩子们学习。
“‘邻家姐姐’很多是大一学生,她们对高中的问题比较熟悉,孩子们遇到难题时在群里提问,姐姐们随时进行答疑解惑。每到周末,‘邻家姐姐’还会定期在腾讯会议上进行一次集中讲解和辅导。”沈芸说,这样的互动提高了孩子们的自主学习能力和学习积极性。在一次次辅导过程中,“邻家姐姐”也会跟孩子分享自己的经验,在孩子们遇到困难时进行心理疏导,给予来自朋辈的支持。
“云上牵手”项目从今年初延续到新学年开学,目前仍在持续中。沈芸说:“未来,‘邻家妈妈’的服务还将不断创新,从困境儿童的实际需求出发,精准匹配资源,让‘邻家妈妈’计划朝更加个性化、可持续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