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搬迁的居民挥手告别。

即将搬走的老邻居们合影留念。均 记者 蒋迪雯 摄

  记者 唐烨

  昨天一早，静安区天目中路749弄的蕃瓜弄小区，数辆身戴红色大花的搬场车鱼贯而出，道别声此起彼伏。

  建于上世纪60年代的蕃瓜弄小区，从新中国成立前的“滚地龙”蜕变而来，是上海首个五层楼高的工人新村，如今又一次迎来蜕变。作为今年上海中心城区最大的小梁薄板房改造项目，蕃瓜弄在不久前实现了居民签约率100%。原来没有独用厨卫、没有电梯的老房，将在原址拆除重建，变成独门独户、有独用厨卫、带电梯与停车库的高层新房。昨天，小区居民举办了集体搬迁仪式。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回来，三年半后，待小区全面改造完成，他们将回搬入住新房。

  告别“一言难尽”的生活

  71岁的老周与老伴坐上了搬场车，与街道居委干部挥手告别。老周入住小区60多年，至今清楚地记得当年入住时的荣光：小区前面有条宽阔的马路，绿树成荫，室内有煤气与抽水马桶，而他原来的家还在使用煤炉。时光飞逝，老周在这里结婚生女。当年的优越感随着时间流逝荡然无存。一室半的房间，20来平方米，挤着三口人。厨房、卫生间与其他两户人家合用，其中的不便可以想象。“难得在共用厕所洗一次澡，有次，我刚打开花洒，隔壁邻居喊肚子疼，着急上厕所，我只能赶紧收拾一下出来，很尴尬。”老周的老伴说。

  42岁的陈女士也在搬家的居民中。从出生起，她就一直住在蕃瓜弄。不到20平方米的房子，住着三代五口人。居住空间拥挤，最不方便的是做饭、上厕所。“我们喜欢吃点辣的菜，有次我烧小龙虾。隔壁阿婆委婉地对我说，以后能不能少做些辣的菜，他们老年人受不了那股味道。”原来，三家合用的厨房只有几平方米，老旧不堪，通风也不好，一户烧辣菜，全楼道都是呛人的味道。

  60多岁的戚爷叔与老伴坐在一辆搬场车上。在普遍居住面积只有15到40平方米的蕃瓜弄，戚爷叔一家的房子算是小区里的“天花板”。三代人住着两套每套约15平方米的一室户，一套80平方米的二居室。老伴是土生土长的“蕃瓜弄人”，与戚爷叔结婚后，三代人原本挤在两套一室户中，厨房、卫生间都与其他人家合用。7年前，戚爷叔拿出全部积蓄，买下楼上的一套产权房——80多平方米的两居室，有独用的卫生间与厨房，他们打算给儿子当婚房。儿子当时没有女朋友，老两口就一起搬进了产权房。邻居都很羡慕他们。整个蕃瓜弄小区有1122证房屋，产权房仅有145证。但戚爷叔与老伴也有难处。两人心里一直盼着儿子早点结婚，但私下也嘀咕：儿子结婚后，两人是不是该住回没有独用厨卫的老房？还能习惯吗？

  尽管居住的房屋面积、家庭境遇各不相同，但蕃瓜弄居民改善居住环境的心情都非常迫切。改造后，像老周与陈女士居住的不成套租赁房都将增加独用厨房、卫生间与阳台，每户居室的使用面积还将增加1到1.5平方米，未来花几万元还可以购买售后公房，取得产权证后可进行交易。像戚爷叔家这样的成套产权房，改造后，在确保套内面积不减少的情况下，房型、朝向和居住功能都能得到优化。小区还将增加电梯、停车库、商业配套设施，环境也会大大改善。“不用搬离中心城区，也不用出钱改造，就能住上新房子。碰上这样的好事，太幸运了。”老周说。

  让每户居民百分之百满意

  在居民感慨幸运的背后，还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5月15日夜，对属地街道天目西路街道居委干部与蕃瓜弄旧住房改造项目组工作人员来说，是个难眠之夜。截至当晚24时，项目二轮签约率达98.6%。按照相关政策，此类项目签约率达到95%，即为生效。98.6%，对于有着1122证的大型旧住房改造项目来说，是相当高的生效率。但天目西路街道居委干部与项目组工作人员并不想止步于此。“蕃瓜弄旧住房改造项目是民生工程，更是民心工程。我们希望每户居民都能百分之百地满意。”街道相关负责人说。

  项目生效后，天目西路街道居委干部与项目组工作人员继续花大力气，去化解一户户未签约居民所面临的难题。一套产权房，房主是一对老夫妻，均已过世。他们有5个子女，均有房屋继承权。几个子女每次都是一起找到工作组，上门就吵，一吵几个小时，诉求只有一个：要解决两套房。工作人员耐心地一遍遍解释政策：原拆原建，以旧换新。一套房改造后还是一套房，家庭内部矛盾要协商解决好，妥善处理。5个子女后来选出家里的大哥作为家庭代表与工作组对接，诉求还是不变。工作人员就软磨硬泡，每天给这位大哥发微信，告诉他项目签约进展，给他讲政策。最初，他不回复微信。但时间久了，可能因为这些微信内容看多了，他的态度开始缓和。工作人员坚持公平的底线，找机会一次次向他当面解释，最终说服了这位大哥。他做好家庭协商后，代表全家人进行签约。

  6月的最后一周，最后一户居民落笔签约，蕃瓜弄小区旧住房改造项目迎来100%签约率。居民签约后，到了准备搬家的阶段，街道居委干部与项目组工作人员依旧要付出很多辛劳。有位80多岁的老人独自住在蕃瓜弄，有一个儿子，但两人有隔阂，多年不来往。邻居都陆续搬家了，老人也着急，托人找到长三角老家的一处房屋，打算搬过去。“老人腿脚不便，年纪又大，一个人去外地，路上会不会出意外？当地房屋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居委干部与项目组工作人员找到了老人的儿子，让他负责老人的搬家事宜。最初，老人的儿子拒绝了。他多年不与父亲来往，并不想管父亲的事情。居委干部与项目组工作人员多次与他沟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说服他把老人安全送到老家，并妥善安排了住房。